提起汞污染,人们应该对1950年代日本的水俣病记忆犹新,作为世界公认最严重的环境灾害事件之一,水俣事件导致大量幸存者至今依然饱受着残疾之殇,也成为国际上关注和研究汞危害和汞污染问题的起点。然而60多年过去了,由于种种原因,学界对汞的环境分布、迁移和环境效应等认识依然十分匮乏,汞污染破解防治难度可想而知。
有难度才有创新度。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化学理论与工程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副教授李雁宾与它较上了劲,与水环境痕量金属生物地球化学循环打交道一干就是十年。几乎每天都与水体中的“老毒物”接触,日久生情,难以割舍。因为在近海及海岸带地区汞生物地球化学循环及控制机制研究方面的贡献,李雁宾前不久被国家海洋局授予2017年度海洋领域优秀科技青年荣誉称号。他说:“钻研进去就会发现,科研有种惊人的魅力。于我而言科研并不仅仅是一种工作,而是人生乐趣和动力之所在。”他觉得科研就像解题,解题唯一的诀窍在于不停地思考,它的乐趣也在于灵光乍现那临门一脚。而倾注心力攻克的谜题又会激发自己冲击下一个更大的难题,如此螺旋前进。
在海化楼办公室,身着理工男标配格子衬衫的李雁宾像介绍朋友一样科普起了自己的“战斗对象”:汞在常温下即可蒸发,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任何我们排放到环境中的汞可转化为剧毒的甲基汞,能够通过空气、水和食物链经由呼吸道、皮肤或消化道等侵入人体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对于孕妇和婴幼儿毒害尤甚。由于汞可以通过大气循环在全球分布,因此汞污染是个全球性的环境问题。
李雁宾的学生时代就是一个跨学科积累的过程,本科学水产,硕博读环境科学和海洋化学。在导师王修林教授的引领下,他的科研思路逐渐清晰,对学术前沿和热点难点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认识。2008年李雁宾在美国佛罗里达国际大学师从蔡勇教授进行博士后研究,从此他一门心思扎进了水环境痕量金属生物地球化学循环以及金属稳定同位素示踪技术应用领域。李雁宾介绍说,在联合国环境署已列明的50余子类别汞排放源中,中国涉及其中的40多个,汞的排放量和使用量都很大,而对主要汞排放源的数量、分布、汞使用量和汞污染现状等信息尚不明确。凭着敏锐的学术嗅觉和超前的问题意识,他认识到只有弄清水生食物链中甲基汞的传递和富集机理,才能为中国近海环境风险评估和环境治理提供科学依据。他看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也有责任发挥所长,因此博士后出站后他义无反顾地回到母校工作。
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课题支持下,他深入研究近海和海岸带汞环境效应及过程机理,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发现了甲基汞-溶解有机质(DOM)络合物分子内电子转移直接光解的甲基汞光降解新途径,丰富了对于甲基汞光降解途径的认识;定量估算了渤、黄、东海甲基汞的收支,发现河流输入和沉积物生成是甲基汞主要的“源”,而水体光降解过程是主要的“汇”,渤海和东海向黄海有甲基汞的净输入;发现了中国近海水体甲基汞占总汞的比例相对较低并从过程角度解释了其原因,很好地解释了中国海产品汞污染相对较轻与高强度人为汞排放之间的矛盾等等。这些研究成果在 Nature Communications、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等期刊发表后,提升了我国在近海及海岸带地区有毒金属生物地球化学循环领域的国际影响力。学术上孜孜以求的李雁宾获得了国内外同行的好评:在第九届持久有毒污染物国际研讨会 (9THISPTS,USA,Miami)上获得青年科学家奖;作为专题召集人之一组织了十二届全球汞污染国际会议汞光化学专题。
化学是个技术活儿,讲究零差错;也是个体力活儿,闪转腾挪家常便饭。生物地球化学研究离不开出海调查以获取第一手的样本与资料。经常出海的人都知道海化组是最辛苦的,因为大量的取样、分装、固定以及过滤、滴定等工作目前还必须要依靠人工。每年2-3个月的出海生活早已让李雁宾对风浪和高强度的工作安之若素,反而在完成任务之余,他会格外享受海上几乎与喧嚣的外界隔绝身心得以沉淀这难得的静修机缘。
回国5年已成长为实验室骨干的李雁宾对自己的选择深感欣慰,也对自己所投身的事业备受重视愈加振奋,他愿意和团队一起使出更多的“化汞绵掌”驱除毒害。2017年8月16日《关于汞的水俣公约》在我国正式生效,汞治理已如箭在弦上刻不容缓。
原标题:记海洋领域优秀科技青年李雁宾:汞毒追“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