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TS)作为欧洲气候政策的基石，近年来因为政策改革收紧供给，碳配额价格不断上涨。总排放量也逐年下降，主要以电力行业减排为主。2021年4月，欧盟就《欧洲气候法》达成了初步协议，“2030年减排55%以上、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新目标提升了市场参与者的信心，碳价上升至接近50欧元每吨。在碳价推动之下，虽然自年初以来碳价上涨的部分原因是履约期效应和寒冷天气推动能源价格上涨，但主要因素还是因为更有雄心的气候目标使得欧洲排放企业更加意识到碳价成本和配额的稀缺，同时激励机构投资者更加积极参与碳市场。2021年6月，欧盟将提出多项进一步改革碳市场的提案，包括碳边境调节机制，扩大碳市场覆盖行业等，都会对欧洲碳市场未来的供给需求产生影响。长期来看，决定碳价的重要参数仍然是减排成本。
一、2020年欧洲碳市场覆盖的排放量下降13.3%
欧洲碳市场(EU Emissions Trading Scheme, EU ETS) 作为欧洲气候政策的基石，建立于2005年, 在30个国家运行(包括27个欧盟成员国，以及冰岛，挪威和列支敦士登)并在2020年和瑞士链接，纳入了11000个固定排放设施以及上述国家内的航空公司，覆盖欧盟45%的温室气体排放。英国脱欧之后，已经于2021年退出EU ETS，实施单独的碳交易机制。
近年来，随着欧洲气候能源政策的实施，低碳转型力度加大，碳市场的排放量逐年递减。2021年4月，欧委会公布的官方数据显示，EU ETS排放量在2020年因为疫情影响和高碳价推动电力减排大幅下降13.3%，电力和工业部门排放量下降11.2%，航空业下降64%。
二、欧洲碳价初期低迷，近年来陆续上升
自2005年启动以来，欧洲碳市场已经在2021年进入第四期。由于受到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欧洲企业排放量大幅下降和碳排放配额(EUA)供给严重过剩，碳价一直低迷。欧盟先是实施了Backloading机制暂时削减９亿吨配额，又在2018年正式通过实施市场稳定储备机制 (Market Stability Reserve), 提升了市场信心，碳价大幅回涨，越过20欧元/吨。疫情爆发之后，碳价短期跌至15欧元之下，之后又因欧盟提出将2030年气候目标从减排40%提高为至少55%，碳价继续上涨。欧盟碳配额(EUA)2021年12月期货于4月29日收盘价为48欧元每吨，再创历史新高。
市场稳定储备机制 (Market Stability Reserve, MSR)是欧盟为了应对需求侧冲击和配额过剩来稳定碳市场信心的机制。主要原理是欧盟每年发布截至上一年底碳市场的累积过剩配额总数，即2008年以来的总供给(免费和拍卖配额，以及CER抵消)减去总的排放量。然后过剩配额总数的24%要转存入MSR，实际操作则是在年度配额拍卖量中减去相应的数额。截止到2019年底，累积过剩配额总数在13.9亿吨，所以2020年9月到2021年8月底的配额拍卖将减少3.3亿吨，约为年度配额拍卖总额的四成。所以尽管碳市场排放量因为疫情去年大幅下降，使得累积过剩配额总数继续上涨，但是同时会有更多的配额被转存入MSR, 2021年9月起拍卖配额将被削减更多， 配额供给的减少对碳价有一定的支撑作用。这也体现了MSR机制设计的初衷，即应对不可预料的需求侧冲击。
今年自年初以来，欧洲碳价涨势迅猛，多次连续突破新高。首先是因为欧洲碳市场第四期的拍卖延期至１月底才开始，短期配额供需失衡，叠加寒潮推高能源电力需求，欧洲火电发电量上升，进一步提高配额需求，碳价陆续上涨。２月初，伦敦金融时报的报道引用了基金经理的预测，预期碳配额价格年底涨至100欧元，这更加推动了市场的情绪。与此同时，交易所的公开持仓数据也说明机构投资者不断提高碳配额持仓，积极参与碳市场。
履约期效应则进一步加剧了短期供需紧张的局面，4月30日为企业履约上一年排放的最后期限，有部分企业会在最后一个月才紧急采购配额，尤其是风险管理意识薄弱的东欧国家的企业。当有报道说罗马尼亚的电力和钢铁企业还在招标采购配额用于履约，类似的消息促使市场投机者借机推高碳价。而能源价格在近期又因为经济缓缓复苏和西北欧天然气储气量较低而有所上涨，进一步推高了碳价。
除了能源市场和履约期效应等短期因素，欧盟提升气候目标是推高碳价的根本原因。去年9月，欧委会提出要将2030年气候目标从40%提高为至少55%。碳市场的配额总供给也即Cap是由欧盟的总减排目标决定的，所以将2030年目标提高为55%也会提高碳市场的减排力度和减少配额总供给。在现行的40%减排目标要求下，碳市场2030年减排力度为43%，承担的减排责任略高于非碳市场行业比如交通和农业部门。在新的55%的目标之下，碳市场的减排力度和其他行业之间的减排如何划分，还没有定案。但是欧委会发布的量化评估报告中，碳市场减排力度大约会提升到62-65%，也就意味着配额总供给下降的更多。
与此同时，碳价的陆续上涨也使得工业企业更加意识到碳价成本的影响，惜售企业的过剩配额，或者因为预期未来配额短缺而提高了对配额的需求，也是另一个支撑碳价的因素。稳健的气候政策也吸引了新的金融投资者进入碳市场，把碳配额作为规避气候政策风险的优质资产，进一步推高了对配额的需求和碳价。ICE交易所公开的EUA期货持仓数据显示，目前虽然仍是控排企业为主占比74% ，但比2020年同期的80%略有下降。而基金投资者的持仓份额从6%上升为9%。
六、长期来看，仍是减排成本决定碳价
履约期结束后，预期欧洲碳市场的供需失衡会有所缓解。5月19日英国碳市场将开始第一场拍卖，地板价为22英镑。因为有部分英国企业事先购买了欧盟碳配额作为套期保值，所以不排除这些企业会在英国碳配额开始拍卖之后，抛售多余的EUA。同时，欧洲碳市场2021年度的免费配额发放因为基准值的计算有所延误，预计第二季度末会开始转帐，也将缓解市场的短期配额供给紧张。今年6月份，欧盟将提出多项进一步改革碳市场的提案，包括碳边境调节机制，扩大碳市场覆盖行业等，都会对欧洲碳市场未来的供给需求产生影响。
从长期角度来看，决定碳价的主要参数仍是减排成本。上述提到的欧盟2030气候目标评估报告，就也基于欧盟能源系统长期模型展示了对碳价的预测。这一模型里的碳价主要等同于不同阶段的减排成本，和实际中碳交易市场的价格涵义还是有所区别，但是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作为碳配额的影子价格，以供参考。该报告中显示，满足55%的减排目标下，欧洲碳市场的价格在2030年会达到32欧元或者最高65欧元每吨。因为该报告中的价格是以2015年欧元来标记，如果按照每年2%的通胀率简单换算为名义价格，那么2030年的碳价则为43欧元或者最高88欧元。
这一高价位，也体现在Refinitiv碳研究组构建的电力和工业边际减排成本曲线的演变上。边际减排成本曲线即碳价每上升一欧元能带来的额外减排量。电力行业的减排措施主要包括气电替代煤电，可再生能源替代火电等。工业行业的减排措施包括能效提高，燃料替代，工艺流程技术进步和氢能以及碳捕集、利用与封存等，成本逐渐升高。
随着配额供给的收紧以及快速发展的可再生能源和全面退煤，减排责任从电力行业逐渐转向工业部门，这就需要更昂贵的减排措施。和2021年对比，2030年能够实现的减排措施主要在工业行业，而且是成本较高的绿氢或者碳捕集等技术，所需碳价成本接近一百欧元。
来源：Refinitiv碳研究组
作者：秦炎，路孚特Refinitiv电力与碳首席分析师、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特邀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