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 William Taylor美国著名规划师，美国卡罗约翰逊景观规划设计事务所(CRJA)高级董事、合伙人，美国景观规划设计师协会会员，长春市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国际专家所专家。
John William Taylor是一位有着40多年水治理和景观设计经验的国际权威专家。因工作原因，这些年John William Taylor来过长春十余次。一闲下来，Taylor就会骑着自行车在伊通河边游览。作为景观设计专家，Taylor曾参与国际上多个与河流治理相关的案例，也对长春“母亲河”——伊通河的综合治理有着自己的思考和理解。
长春“十三五”规划中，提出以伊通河百里生态长廊牵头的碧水蓝天工程，既是城市发展需求，更是惠及民生的大工程。因此，《幸福都市》特别邀请国际大师John WilliamTaylor从水生态治理、生态系统修复、景观设计、历史人文、全民参与、综合营运等角度同大家分享了他对于河川设计与经营的项目经验及对伊通河生态治理的一些看法。
我们希望能够让所有人，即便是孩子也能安全地接触到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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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都市》：您拥有40余年丰富的水治理以及景观设计领域经验，很多发达国家也曾经受到水污染问题的困扰，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大概分几类问题，对水环境治理有哪些成功的治理模式及经验教训?
Taylor：我做过的项目中，有一些是城市河流受到污染的案例。但是我相信，如果对所有的这些污染源进行仔细研究，是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把它们完全清除掉的。第一种是污染在水中，水流过就可以把污染带走。第二种是污染在水下，在土壤里，它们沉在底部，在美国我们叫它重金属污染，如果是这种情况，靠水流把污染带走是很困难的，比较难处理。但如果污染在水中，能够流走，那么直接关闭那个污染源就行了，河水就能自清洁。第三种情况是我们去清理河流中的植物，杂草，树枝等，就像现在的伊通河，只是清理一些垃圾和淤泥。
当然，河流自己也有很多办法自洁。如果你去观察一条河流，有的地方边缘会长有苔藓和草，实际上这一部分不但是鸟类的栖息场所，而且大自然也是用这一部分来清洁河流，用它作为一个过滤器。我想在座的各位都见过瀑布，瀑布也是自然界清理河流的方法之一，因为瀑布可以使大量氧融入水中。瀑布下落带来大量的水，这将摧毁一些有害物质，帮助河流自洁。
在我的项目经历中，治理过四条河流，其中包括沈阳的浑河、波士顿的查尔斯河、哈特福德的康涅狄格河、华盛顿特区的波托马克河。每一条河流都是不同的，都需要采用不同方法来治理。波士顿查尔斯河水下的土壤中有很多重金属，我们不得不用一层粘土将其覆盖，这样能够使重金属不再渗漏到河水里去，就像做了一个三明治。同样在波士顿还有一个例子，我们建造了一个很高的喷泉，就像那种欧洲的喷泉，向空中喷射大量的水，它可以在一分钟内将1000升水喷射到空中，建造这样的喷泉目的是提高水的含氧量。另外是雨水，可能有大概30公顷的市区雨水在下雨的时候注入河中，但是我们要把它们分开，分成三部分，在地下我们将雨水拦截，在它们流入河川之前先将其净化。
《幸福都市》：您在进行水环境规划或者景观设计的时候，最关注什么层面?主要考虑哪些因素?比如人类活动、自然、功能、建筑、社区、资源、本土化、气候……
Taylor：所有的，你提到的这些都是很好的议题。我们是整个团队在工作，有建筑学者，有规划学者，有生态专家……很多人在一起工作，因此我们会从各个方面来认识和讨论每一个重要的问题。人类活动、自然、功能、本地特点，所有这些都是极具价值的议题。
另外，安全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在Lechmere canal项目中，我们希望通过控制水的深浅等设计让人们能够更接近河流，在Lechmere canal使用的30年里，没有一个人溺水。但在另外一个项目当中，水面上有个木栈道，有三个人在这个地方溺水了。原因是他们喝了太多的酒，在去浴室的路上掉下来，不幸溺水身亡。我们希望做到的是能够让所有人，即便是孩子也能安全地接触到浅水。河水安全方面主要特指坡度问题，最安全的河流是那种没有突然下坡的自然河流，就像海滩一样。关于安全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水质，我们创建了类似于海滩的游泳区，每天都要测量水质，如果水质不好，就会设置标志牌，提醒大家不适合游泳。如果测试结果良好，就不会放置标志牌。
岸边尽量做得比较缓，让人们能够亲近水的同时，又保证安全。
湿地和雨水花园——让雨水留住更长时间
《幸福都市》：查尔斯河据说原本是一条污染严重的河流，虽然好的景观设计和提升改造非常必要，但改善水质才是根本的内容。这种理念和思路您是否同意?对伊通河有什么样的建议?为什么河流治理需要花很久的时间?
Taylor：我赞同这个，好的景观设计和提升水质都很重要。查尔斯河从1965年开始治理至今，我们仍然在努力使它变得更好。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每年的水量都在减少，因为上游的城市分流了一部分水。而雨水被排入河里，水位涨的很快，但没有地下水来给河流补给。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收集雨水，并且想办法保存住雨水，直到它能够渗入地下变成地下水，而不是直接排入河流，这就是为什么河水(即使上游水量减少了)还能维持原样的原因。如果地下水位上升，在街道下，建筑物周围到处都涵养了很多地下水，就能保证河流持续流淌。我们应该在街道中引入雨水公园，或者其他新办法，去减缓雨水流入河流的速度。这就涉及到了街道的景观设计和水质问题，这是非常令人兴奋的一个研究领域，怎样能使雨水留住更长的时间。
我想，湿地是一个净化水的方法，同时也是一个储存水的地方。但是目前我们没有湿地，没人说保护湿地，但是我们确实应该去创造一些湿地，和一些小的河流，以及带有水的公园。这应该是个强制性的要求，每一个新建筑项目，都应该能够以某种方式收集雨水并储存在周边。我们可以制定一些法规，要求新开发项目停止直接排水，要建立一块湿地在项目旁边，或者在其他地方建设一块湿地作为补偿。现在城市路面都是大量的铺设，所有这些铺设覆盖的地方使水很快流入河里。所以我们要回去移除这些路面已有的铺设，用湿地替代，把这些湿地与河流相连，水慢慢流入河里，同时也得到了净化。我认为长春的污染控制做的很好，比如污水已经得到了很精心的治理，但我认为土壤的主要污染还是来源于街道和房顶的雨水，雨水中含有很多重金属，其中包含燃油，燃气，以及很多对健康不利的物质。雨水处理相对于污水处理变得越来越重要。
为什么我们的河流水位这么低，或者说为什么会有旱季，因为我们让雨水轻易的就流入了河中，这当然会导致大雨过后，就没有水了。如果我们把雨水引入地下，他们就会在水位低的时候发挥作用。如果能用开放的湿地建设广泛收集雨水，储存雨水，使它们进入地下水，那么河流就会获得持续的补给。所以，在这方面我们有很多事情可做，所谓的街道雨水公园就是其中一个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
为什么完成一条河流的治理会花那么长的时间?这是在城市中常见的问题。你需要花长时间去改变，就像让大船转弯要花很长时间一样，因为建立起一套地下排水系统需要花费很多，所有的这些措施，都需要花很多时间，这是相当复杂的一个过程。比如说设置一块湿地，在长春，现在没人在他们盖房子的时候同时去做一块湿地，这要求你首先需要立法，建立法规，这项立法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且这也仅仅是涉及了新开放项目，我想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去改造他们的房屋，在原地设立雨水收集设施，这要花很长时间，也没必要要求明年就要得到很纯净的水。我们可以逐步的让问题解决得更好，所以大家没必要因此有挫败感。
查尔斯河上游的湿地，左下角是水癞做的堤防，它们很喜欢做堤防，有时候会把河川堵死掉，造成水灾。当然，这里是很自然的。
这是城市里的雨水花园，暴雨洪峰来的时候，可以把它直接冲到雨水公园，这样就减缓它直接冲到河里边去，而是慢慢地渗透到地下去，是地下水能够回灌的系统。事实上，将来任何的项目建设都可以做这个，它不像建设湿地那么慢，会比较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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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作与沟通——市民面前做设计，现场解决问题
《幸福都市》：在世界范围内有很多获得国际大奖的规划与设计项目，在美国华盛顿和波士顿都有非常成功的案例，请您谈一谈当年参与项目的过程与经验介绍。
Taylor：我想首先应该了解，我们是经历了很艰难的过程才赢得了这个项目，需要同其他公司竞争。所以我们必须在整个过程中向客户展示我们每天的工作都很好。我们必须倾听，必须按规矩办事，就像在长春正在开展的工作一样，要综合考虑很多事情，包括环境因素、人们的满意程度、可持续性等等，要和团队里的工程师、建筑师、发起人、客户很舒服地一起工作，这个过程是一个很精彩的工作职业经历。很大程度上像是在做一个关于协作的大游戏。
比如华盛顿威斯康星的项目，我们团队在一起协作了10年来争取拿到这个项目，这一过程的一部分就是要与每个人进行沟通，这是需要花时间的。对于中国来说，10年时间真的是太长了，你必须行动迅速。
在剑桥项目中，我们要满足当地民众，满足市政府、州政府的要求，而且我们的预算很少。当你的可用资金很少的时候，就不得不花更长的时间去寻找可行的解决办法，来保证不超出预算。所以规划设计的时间需要很长，七年的时间用来设计，真正的施工建设只用了两年的时间。
《幸福都市》：这些项目历时多久?
Taylor：每个项目都是有所不同的。像Cambridge Lechmere canal park这个项目很复杂，他们想建一座公园，私人投资就会进来，需要征用土地，你不能从银行拿到贷款去建设，所以建设公园的方法可能是吸引一些投资进来，这样还会增加潜在的投资，这是重中之重。
波士顿的项目花了十年，八年用于设计，两年进行施工。Connecticut River项目上，五年用于设计，两年用来施工。我们还有一个上海朱家角的项目，一年设计，一年施工，非常快。在上海的项目上，我们不必和任何人沟通，在整个项目里没有评审，好像是没人关心的样子，我们把计划做好，对方把钱给我们。但是在整个美国，如果你是设计者，你必须花很多时间去跟人做沟通，跟邻居，跟社区的人，接受政府和当地客户的评审，还要通过工程的评审，这些都要比上海项目有更加严格的规定。中国有生产力优势，有很多的在建项目，对于政府来讲，不可能做到细致的审查，所以关于建造质量、外观、水质等细节方面的审查可能都要比美国快得多。
《幸福都市》：遇到的最大问题和困难是什么?采用了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和技术手段进行解决，有什么样的突破?
Taylor：在波士顿项目上，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使设计符合预算。我们尽力做到最好，但是当我们估计花费的时候，发现它还是太高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发明和创造一些新的方法，以便使项目能够在预算之内完成。当我们发现按传统的设计方式很难进行的时候，我们摒弃了在办公室里的设计，转而在我们邻居面前做设计。整个设计都是这样进行的，人们在有意见的时候会举手，在设计现场解决问题。这样我们省了一部分资金，而且得到更好的设计。无论是在美国，或是在欧洲，有时候，正好满足预算去完成一个项目是一件极具挑战和令人兴奋的事情。
还有一个突破来自于我们的工程方面。这个项目的土地很软，基本上都是陈年的水草、苔藓。你可以选择花大量的资金为公园做一个坚实的地基，或者你可以选者预加载的方式。预加载意思是在公园的地基上加载一个巨大的重量，经过一年，或者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松软的土壤被压缩，放上去一个土做的山去压缩苔藓土壤。然后移除这些土，我们就得到了一个非常坚实可靠的地基。接着我们可以建一个很矮的防波堤，用混凝土浇注。这样一做会省很多很多钱。伊通河的防波堤很高，这将花费很多钱，也需要很多钱去维护这些高高的防波堤。查尔斯河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一个很高的防波堤，但是我们承担不起这么高的墙的费用。我们的做法是慢慢降低它的高度，直至接触到水边，这样我们的防波堤就很低，你可以在我的图片里看见它。最后，我们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效果。
比较矮的防波堤，效果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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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40年治水经验 看伊通河治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