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罩后不可触碰口罩外侧以防二次污染。这段钟南山院士教怎么脱口罩的视频曾刷屏网络。类似地,防护服、棉签等医疗品都有二次污染风险,当它们成为垃圾后又该如何规范处理?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大量医用防护用品投入市场,加强对废弃物的末端处理也变得愈发紧迫。有机构投资者认为,医疗废弃物处理将成为疫情期间继口罩、消毒剂、云办公后的第四大行情。
《科创板日报》记者调查发现,相关的市场需求早已存在,但受制于种种因素未能被彻底激发,而今受疫情刺激,行业又将呈现怎样状况?
医废的最终去向
在业内,医疗垃圾被称为医疗废物,简称医废,一般包括感染性废物、病理性废物、损伤性废物、药物性废物和化学性废物。由于医废属于危险废物,处置需要申领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
使用过的口罩是一种典型医废,在医院,它会被扔到黄色的垃圾桶中。
“医用垃圾扔黄色垃圾袋,普通垃圾扔黑色垃圾袋,针头等尖刺物扔在锐器盒里。” 上海某三甲医院护士李小亭(化名)向记者表示,“每天,有专门的师傅来收垃圾,上下午各一次。”李小亭说,这些都是常识,“扔错要被扣钱。”
上海市环境保护工业行业协会副秘书长陈佰会向《科创板日报》记者描述了医废的后半段旅程。
首先,它们会被暂存在医院。48小时内,专业的第三方医废处置中心会驾驶着医废转运车将之接走,并在专门的处置中心将之处置掉。
“目前普遍采用的处置方法有填埋和焚烧,考虑到土地资源保护等因素,焚烧更为主流一些。”陈佰会说,其实整个处理过程和一般的城市干垃圾处理方式大同小异。“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主要是要做好飞灰处理、废气过滤净化等。”
公开资料显示,目前,中国有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的医废处置设施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单独处置医废的设施,另一类为同时处置危险废物和医废的设施。一般在大、中型城市,每个地区都有一家。
根据中国生态环境部2019年年报,截至2018年,全国持证处理机构共有407家,其中383家为单独处置医废设施,24家为同时处置危险废物和医废设施。2018年,上述机构实际共处置医废98万吨。
被低估的市场
“行业群从大年三十晚上就开始讨论医疗废物处理的问题。”另有行业人士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
医废市场非常巨大,但一直以来都被没有被激活。“你可以想象一下,建了多少医院、动了多少手术就会产出多少医废。”前述人士表示。
近年来,随着大型外科手术人次增多,医疗用品的种类和数量增加,医废的产量稳步上升。一份赛迪顾问的报告指出,预计行业增长率为15%,到2022年末将突破85亿元。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该领域内的企业体量。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环保联盟理事长、住建部科学技术委员会委员张益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医疗废物处置行业小微企业较多。
“虽然国内医疗废物处置方面的政策、法规、标准比较完善,但还是应该从顶层设计开始就重视医疗废物处置。目前城市污水、生活垃圾处理设施建设已经纳入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专项规划,但医废没有单独列入专项规划。”张益表示。
疫情或将极大刺激医废市场的发展。需求首先在疫情集中地的湖北省爆发,其中尤以武汉为甚。
根据《武汉市2018年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信息公告》,2018年武汉市医废产生量1.73万吨。今年1月20日至2月13日不到一个月内,武汉全市累计处置医疗废物1123.8吨,约占2018年全年的6.5%。
武汉唯一一家医废资质单位为汉氏医疗废物焚烧处置中心,产量规模为1.8万吨/年。根据中新经纬报道,疫情期间上述机构每天处理医废50吨,是平日的数倍。企业负责人杨帆表示,随着收集量的增加,运输装置出现不足。
随后多家上市公司表示投入新冠肺炎疫情医疗废物治理工作中。比如,高能环境承担了武汉火神山医院防渗工程等任务,同时为火神山医院的医疗废物、废水处理处置提供运营服务。
行业具有强垄断性
这种市场热情能否延续到疫情后时代?对此,业内人士持观望态度。
“医废行业是高垄断性行业。”陈佰会表示,在多数城市此类项目的实施主体为政府机构,民营企业很难“插足”。
比如说医废垃圾的收集就是一大问题。
据陈佰会介绍,通常,医院会按照床位数支付给医废处置中心清运费,费用基本在每张床每天100-200元不等。如果没有政府背书,“医院为什么要把垃圾卖给你呢?”陈佰会表示,一旦垃圾“吃不饱”,企业就会亏损。
此外,医废处置最大的关键点在于医废转运。“必须确保转运时不会发生病毒泄露、交叉感染等问题。”陈佰会表示,具体相关规定均由国家卫健委专门制定。参考生活垃圾清运,定时、定点、定人、专车专运不是一般企业可以做到的。
“医废处理不仅仅是末端处理,更包括了一整套回收体系、精细化管理。” 陈佰会说,最后还涉及到政府补贴等各种问题。
但是,相关产业链企业仍可作为第三方部分参与进来。据前瞻经济学人分析,医废产业链中游包括设备提供商和工程承包商。比如焚烧炉、烟气过滤设备及材料等。“在这方面,国内企业的技术也已经很成熟了。”前述业内人士表示。
口罩无法带动市场
坊间,有媒体估算认为,疫情期间全国每天要消耗7500-8000万个口罩,这将极大刺激医废处理市场。这一观点多次被媒体转载。
实际上,这种估算并不合理,因为它将非湖北地区的家用口罩同湖北地区的家用口罩及医用口罩混算了。“非湖北地区的家用口罩没有必要走医废处理渠道。”陈佰会表示,普通家庭口罩一般不需要特定的转运渠道,走干垃圾渠道即可。
上海市疾控管理部门对家庭用废弃口罩的规定证实了上述信息。“宜采用塑料袋密封后投放在干垃圾容器内。”上海疾控管理部门相关规定如是表示。
另外《科创板日报》记者注意到,为纾困武汉医废转运难题,出现了一种移动式医疗垃圾应急处置方舱。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月11日,已有23台移动式处置设备,共56吨/天处置能力驰援武汉、孝感、黄冈等地。
其中有一款移动处置设备由上海交通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大气污染控制团队参与研制,《科创板日报》记者联系相关负责人,其表示,“该装置有20尺标准集装箱大小,体积约为30立方米,每日可焚烧、无害化处理医废5吨。”
上海交大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瞿赞介绍说,“该项目本是为解决船舶上的垃圾处理问题而研制,而后接到了武汉方面的需求订单,因其移动式、体积小很适合应急救灾。”
有业内人士表示,在英国、法国,部分医院也会自己购买一些小型医废处理机器直接在医院处理,从而减少了转运风险及成本。
那这种移动式医废处理装置能否是新的市场机会?
张益认为,在非常时期其可用于应急处理医疗垃圾等,在平时用处不大。“这不好控制,有一定风险。”
原标题:深度|医废最终去了哪里? 口罩、防护服废弃后的隐秘产业链调查